月光有些慘淡,微弱地隱在層密樹影間,流洩的淺矇映在葉上,彷彿窺探。

       一身富賈裝扮的男人在月光下疾走,夜風撥動衣袖,腰繫的琅玉輕蹭,在淡得幾近不見五指的月光下,逕自生出一發慘白。

       這樣黑的夜,這樣淡的月色。男人忍不住顯出焦躁,胸口彷彿有什麼不安砰造亂跳,他只得捺下漸自生出的恐懼,加緊腳程。

       遠處幾點紅盈閃爍,在黑沉的夜宛如幾只紅眼睛流動。待他仔細看來,才驚覺那是閃著赤紅光芒的蝴蝶,牠們狀似翩旋地自遠方包圍而來,不過片刻,男人身遭已全是一片紅盈閃爍。

       蝴蝶是不該出現在夜晚。

       這個時候的蝴蝶,全北域也只一個人。

       男人極具戒慎地盯著身旁遊繞的蝶群,決定下手為強凝招於掌,卻在一掌拍出後赫然驚見身周一尺處已給劃了圓弧,火勢自此衍生。

      綿延的烈火滾動炙人的壓迫,蝴蝶似無覺仍是火上翩旋,男人冷笑一聲,袖起指併翻掌拍出,身周火燄登時後退,卻在幾尺外燃得更為怒烈。

     「竟能抵退火勢,確實值得一招。」

       幾尺外的火焰燃烈,濃煙向上攀爬,自火光哮狂處無聲映出一條人影,隱約可見大紅披風飄動。男人瞪大眸,未來及贊掌送出,自火光生出的人影已如鬼魅般飛迫而來,掌間的刀刃生出一絲厲光,男人眼底只餘流動的火光。

     「蝴蝶君!」

       北域第一殺手的獵殺對象從沒人見著蝴蝶君是如何出刀,就算見到,那也是死了。

       火勢驀地減弱,及至後頭竟是消失在月光下,憑空生出無端隱退,彷彿不過是月光下平靜的一夜。

       倒落的軀身流淌的鮮血,在微弱的月光下,看得也不如何清楚了。

 

       蝴蝶谷的景致永遠少不了翩旋的蝴蝶作陪,陽光下的陰川水光瀲豔,若能再多幾尾魚其裡游動,那會是更漂亮。黃泉贖夜姬這樣想著,撩起袖擺伸手探入清可見底的陰川。

     「蝴蝶君,你為何不養些魚?真可惜陰川是如此漂亮,卻甚麼也沒有。」

       她語帶惋惜,指旋水面勾起漣漪,停棲的紅蝶正好奇的以觸角輕碰勾勒出的水痕。

     「魚?」舉觴飲酒的金髮男人只差沒給嗆著。「養魚幹甚麼?釣來吃嗎?」

     「噯呀,我正有此意,閒暇時我可來此垂釣。」

     「會面百兩談話千兩,沒跟妳收錢,妳別太過分了,還真把蝴蝶谷當成閒遊勝地。」

       蝴蝶君哼了一聲,見對方抿笑輕淺,似是因金紅蝶而挑起玩興,心中暗忖,果然少有女人能抗拒美麗的金紅蝶,如黃泉贖夜姬此等魔女亦是。

     「陰川水質陰寒,任何生命皆難以存活,除了黃金我想不到還可丟什麼下去養。」

     「哦,」一身男裝的紅髮麗人驀地輕笑。「宛如此地主人嗎?蝴蝶是美麗生物亦成了毀滅之利器。」耳畔突來輕癢,原來是隻小蝴蝶不斷繞著髮際來回翩旋,她玩興一起伸指撈蝶,湊近唇瓣吹了口氣,小紅蝶登時暈頭轉向。

     「我就當是稱讚收下,見面沒幾次,說話就這麼含褒帶貶不好喔。」

      睨了女人一眼,金髮男子曲肱倚石,隨手摸起地上散落的元寶兜了滿懷。強忍倦意,密長眼睫垂掩一雙微帶血絲的異瞳。

      黃泉贖夜姬瞥向男人,見他昏沉欲眠仍是不忘摟緊黃金,模樣實在好笑。「瞧你心有不願,想歇息就禁客來訪,何必放我入谷?」

      適才,首次來訪的她見谷口張了結界,欲改日(若有順路)再來打聲招呼,然而谷口幾隻小蝴蝶早忙不迭報信去。

     「無事不登蝴蝶谷,妳會來找我八成是生意上門,誰知道只是路過來閒聊。」

      蝴蝶君斜眼緩聲道,感得腦中思路逐漸混沌,這下終忍不住倦意地合上眼眸。昨夜為了賺錢沒睡好,正想趁大清早補補眠,誰知有人睡太飽跑來擾人。

     「談話千兩,蝴蝶君的規矩黃泉可記得;說幾句話便有黃金上門,比起打打殺殺,這樁買賣豈不易如反掌?」

        她偏眼斜睇,見對方眼一闔倒真不理不睬,心下不禁暗忖;蝴蝶君狀似毫無防備,就不知若施奇襲是否還能這等從容。

     「如此看來,是我挑錯時日。」

      眼瞥身旁人闔眸不語,黃泉贖夜姬頗感無趣地亦隨之背倚大石,隨手摸起散落一處的元寶撫摩。

      蝴蝶君的錢已多得連老枯樹洞也塞不下,遂率性的隨意散落各處,他倒也看得很歡喜,眉開眼笑的。

 

       谷裡向來涼沁,高照的日陽掩映在層密枝葉間,這樣安靜的時候,彷彿還能聽見遠處轟隆水勢迴盪谷裡不撤。日陽自葉間透射陰川,形成水面粼粼波光,蝴蝶翩舞極是好看。

       她忽地捧起一枚大元寶,想也沒想掌心一轉拋進溪川。

       男人冷不防睜眼,神色未及倏變身已飛了出去,足點水花接穩欲墜水中的元寶,俐落地翻了身後轉至黃泉身前,登時立眉豎目神色狠戾。

     「妳這壞習慣怎麼還沒改阿?」蝴蝶君一副驚魂未定,搶救成功的大元寶緊緊揣在懷裡。

     「你這愛錢的老毛病亦是絲毫未變。」

      黃泉又隨手拾了元寶把玩,舉至眼前瞇眸端詳。冷不防給蝴蝶君抄手奪過,對方眼裡散出的意味大有警示不准她再亂來。

     「不准妳碰了!妳喜歡撒錢回家搬一箱來陰川丟我沒意見,但請不要來我家免費幫我做蝕本生意!」

     「你不是睡覺麼?怎知曉我幹甚麼?」環起胸,黃泉倒也無所謂的抬眼正視面前頗為凶神惡煞的男人,正抱著元寶神色氣得陰沉。

     「這邊是做殺手的,連這點都察覺不出,那本蝶可以收山不幹了。」

       被女人那雙閃動笑意的幽邃雙眸盯得不自在,蝴蝶君旋復惡聲惡氣。果真觀其人先觀其眸,黃泉行事古怪自那雙眼便可察探數分。

     「陰川清可見底,透如明鏡,若有黃金作陪,豈不美哉?我可是在替你養川呢。」

       男人哼笑。「原來如此,我正愁最近生意清淡,陰川若成黃金川倒是北域奇景,屆時不管登門來觀光還是閒聊本蝶都有生意可做,麻煩妳明日搬一箱來丟,金條金錠元寶這邊都收,銀票亦可,拿來擦拭蝴蝶斬正好。」

        黃泉贖夜姬僅是抿唇直笑,起身輕抖方才席地而坐壓皺的衣襬,履步至陰川欣賞水光瀲灩蝴蝶翩舞。

       蝴蝶君元寶一放,便見黃泉自懷裡摸了一錠銀兩出來,以為她又要往水裡擲,神色微青。「真是惡習難除。」

       履步至她身旁,他難得免錢的打算曉以大義,殊不知,黃泉只是舉之於眼前端詳,在日陽照射下,銀兩底部隱約有枚清晰圖形,他湊上前看,見黃泉並無拒意,便取過覷看。

     「這圖是甚麼?」反覆在手裏把玩,銀兩底部刻有一花,卻是未曾見過。

       黃泉捲起不明笑意,驀地,平掌伸出。「想知道,拿錢來。」

     「妳妳與我要錢?」蝴蝶君猛地瞪大眼,差點咬到舌頭。

       收回掌,女子輕笑。「黃泉贖夜姬的所有物定作有記號,多年前我在這扔了不少銀兩,想必早給你挖取上岸,你要知道,去尋便是。」

       她抬手理鬢,舉手投足瀟灑得宛如大家公子。「是時候該告辭了,你好好睡覺吧,傍晚我會差人將黃金送來,足夠你數到月上三更。」

       察覺自己又被這女人耍著玩,金髮男人神色幾變,旋復素來示人的冷淡高傲。「這次是本蝶主動邀約,不是你自動上門,黃金可免。」蝴蝶君擺擺手,難得大方不把送上門的金子當一回事。

       女人沉笑,笑中意晦不明。「有些銀貨兩訖便能解決的事,就不該隨意破壞,訂下的規矩,來者須遵守的原則,理應分清不得逾矩。」

       他冷哼一聲。「規矩是我定的我說了算,叫妳別付錢妳若是堅持的話本蝶何必矯情推拒?反正我愛錢北域皆知,黃金上門自然不嫌還請多多益善喔。」

       黃泉贖夜姬只是淺笑,而後灑意一禮,旋身悠然離去。

       那日相見後,蝴蝶君與黃泉贖夜姬便成為名義上美其名是朋友的關係,每回贖夜姬的造訪,雖令北域第一殺手擔憂難以應變的突發狀況,心底卻是有種無以名狀的愉悅,至於究柢為何,他是暫時不會去承認。

 

       章袤佇在浮光掠影的橋上遠眺清漪,從前的他也總在家宅的橋上俯視一池清淺,看著水面折皺出頹靡,而後油然生厭。那些回憶彷彿很遙遠,如今他幾憶不起那曾深埋心底的歲月,或許在那年與雪同葬。

       風拂皺起淪漣,臨岸花草搖搖,一蕊粉花跌入水面,爾後竟隨風消逝。

       他想,或許他能知曉為何取做浮光掠影,浮光掠影就如同他的四姐,稍縱即逝不可捉摸,沒有誰能留住一絲一毫。

     「章袤。」

       他回首凝望,黃泉贖夜姬已踏上橋來,一襲男子裝束,衣袂飄颻極其丰姿秀朗,儼然一名翩翩公子。

     「四姐,一早便不見妳,我原盤算著再不見人只得打道回府。」

      「拜訪朋友,不料遭人趕了出來。」女子輕笑,想起臨走前蝴蝶君略含哀怨的眼神,實是蘊含深意阿。

       她走至男人身旁挽起手,帶些強勢的嬌態。

     「你我難得相見,與四姐乖乖喝杯茶再走吧。」

       章袤笑而不語,任女子攜手下橋,轉入屋室。

 

       一只紫砂海棠壺擱於泥爐上,黃泉贖夜姬自茶櫥中取出幾只杯擱於茶盤,待滾水燙壺,便搴袖執壺,登時杯裡清液細注,淡香瀰漫。

      章袤舉杯飲啜,方置於茶托,便見紅髮女子不著痕跡笑道。

     「瞧你欲言又止,怎麼?今日前來定是大哥又指派何事吧。」

     「四姐這麼說話,暗指章袤一來便帶了麻煩嗎?」

     「我知曉你不僅勞心家業又得分神組織指派的事務,四姐也不與你囉唆,他們這回要我去殺何人?」

     「四姐可曾聽聞白城?」章袤不答反問。

     「如何?」

      「組織裡出了細作,與白城主透洩不少組織裡的謀策,大哥說怎麼做端看四姐。」

     「能怎麼做?一句話不就是滅城。」黃泉輕啜茶湯,細唇淺笑。

     「四姐語帶譏誚,莫非不願意?」章袤細究察看,謹慎道。

       她放下茶杯,眉眼攏聚冷戾,卻是似笑非笑。

     「章袤,你多心了。想必貴人事繁不克久留,但看在四姐親手烹茶的心意,也請你喝完這杯茶再走吧。」

     「四姐,妳不願的事誰也無法逼迫。」

     「你見了大哥便告知他,五日後定有他合意。」

     「四姐……」

       章袤隱隱覺得他的姐姐有些變了,彷彿更為捉摸不定,無可洞悉眉眼間種切。

       他欲說些甚麼,幾經思量依舊捺下;只是瞅著眼前女子舉杯。

     「茶擱涼,便得走味,你還是喝茶吧,別可惜了四姐心意。」

       章袤走後,她便佇在橋上俯視一碧清波。風吹皺了池水,夾岸芳蕤搖甦,她想起南方有一種花,風搖時便會散出奇異香氣,讓人恍惚愉悅,昏迷終日,卻又無法遏止探取。

     「那是罌粟。」章袤告訴她。

     「是麼?原來這便是罌粟。」她說,看著章袤,忽然發覺他身上有縷淡淡的香味,屬於南方的花。

       她告訴章袤,她想在浮光掠影植上整岸罌粟,風搖起時,她便能聞到愉悅的香氣。

     「四姐喜歡罌粟,那章袤會在南方種一片罌粟花田送妳。」章袤永遠待她最好,他這麼的告訴她,令她有些感動。

 

      她的裙襬飄動。

      她換上了一襲血紅的紗裙,在城門前,攔住一名男人。

     「你知道罌粟在哪嗎?」

      男人不懂她說甚麼,以為她是瘋子,卻端詳著起了邪念。於是他帶她進城,撫著她的手笑著要帶她去個地方。

     「你只要告訴我罌粟在哪。」她說,看著男人笑著說妳跟我走就能知道,於是她姣好的脣形抿了抹甜笑,五指如勾扣住男人的喉頭,看著男人因掙扎逐漸歪扭的五官。

     「你不知道嗎?讓我來告訴你。」

       頸骨扭裂的聲音響起,她看著那具軀身倒地,像灘沼澤的爛泥,幾日後便會發臭。

 

       她並不知她殺了多少人,或許該說足跡到處,開遍的血芳就如她的裙子般染了腥紅的血燦,卻不怎麼看的出來,因為那紗裙原就殷紅得像似以血染出的顏色,所以她殺人時總會穿得一身紅,這樣血染在衣上也看不清楚了。

       兩排侍衛舉戟嚴陣以待,誰也不敢掉以輕心。

       她緩緩一笑,發覺風忽然大了,吹散屍骸上殘附的血,瀰漫在風中的腥臭,彷彿從人體發出的氣味即將腐爛。

       黃泉贖夜姬伸掌,修長的手指進入溫暖的體膛後,所有的喝嚷全在瞬間爆發。血紅身影厲如幽魅穿梭在洶流兵器間,扭斷的頸首歪垂,破體的血芳飛濺,她聞見罌粟氣味,自風中瀰散的血氣傳來,那陣香味使她迷濛卻又著迷,於是她奪過來人長戟,弓指撕裂膛腹,滾燙的血液深揉了罌粟的氣味,彷彿顫慄至瘋狂。

       慘寂的廳殿一地殘骸無聲,她佇在其中遙望,發覺這裡並沒有罌粟,那為何她嗅到了那縷奇異的氣味,自四面八方而來。

       內堂屋室傳出了窸窣聲響,她進去時,發現一名少年正抖顫地自床底爬出。

      「妳……妳…」少年見了她甚麼話也說不出,抖顫的唇齒幾欲出不了聲。

      「你有沒有見到罌粟?」她踩著血印慢慢走近,足下開出了紅燦。

      「什…什麼?」

      「黃泉贖夜姬告訴你,我就是罌粟。」她緩下身摸了摸少年慘白的臉龐,抹下了滿手的血。

       少年再忍不住地驚駭昏厥,她站了起來,無風卻飄動的紗裙,宛如一地屍首陰惻慘笑。

 

       章袤君佇在門外,月光伏在窗欞上窺望,他的四姐坐在鋪著狐皮的椅墊,支頤漠然。她的面容微斜,睇著牆角那顆人頭,人頭瞠大的眼眸彷彿也正看著她。

       他步於室內,見她如玉石不動,許是已有一日,室內漫散的屍血已逐漸透出死屍的臭味,惡氣難當。

       她在一陣屍臭中聞到一縷幽香,她抬首,見是章袤,卻不怎麼詫異,章袤彷彿對她笑了笑,她也不怎麼在意。

      「是你。」

       一身清雅的章袤手執艷麗花枝,月色黯淡的,她看不甚清楚,卻聞到一縷淡香自花幽散。

       弟弟走近拉起她的手,花便置於掌中,四瓣花大如盞,在黯淡的月光下,柔橈嫚嫚,綻著嬌笑冷艷。

      「這便是罌粟。」他命人快馬自南方摘了支罌粟,以特殊存法控制其循環,不至於因路途迢遞而萎了花葉。

      「我終於再見到它。」她喃喃說著,執起花湊於唇間,含在唇上的花瓣嬌弱得像是會扎她生疼,淺嗅中彷彿記憶中的香氣復回,於是她驀地笑了。

       章袤握住她的手將之帶離那已惡臭難掩的屍地,臨出房前,她再次嗅尋罌粟,卻發現甚麼氣味也沒有,彷彿空有軀殼卻無花魂,但是她並不在意,她只要記住從前罌粟的香氣,罌粟便是無所不在。

      「章袤你怎麼來了?」

      「大哥說,殺人對四姐而言並非難事,但是一連殺了數百人,卻極易入魔。」

      「大哥多慮了,我本是魔女又何言入魔?」

      「四姐…… 南方的罌粟花田已盛放,四姐要來看看嗎?」

        章袤側首詢望,薄唇抿笑,那樣看來很是溫柔。

        她偏首那笑深沉不明,只是抬頭遙望遠方,她在找尋遠在南方的一種花。

        她是黃泉贖夜姬,從沒有誰能指使她殺人,她行事向來不問因由,想殺便殺,從沒有誰能掌握她的一切。

        然而如今的黃泉贖夜姬已不再任心而為;她殺盡八荒,只是聽從行事。

        她執起罌粟,在掌心拗爛,鬆開手,徒留一地碎瓣殘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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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頭上僅存的最後一篇........
終於寫出「罌粟」,源自於公孫月與章袤決裂時,章袤說的那句
『有毒的罌粟,再如何也不可能轉變成無害的丹楓。』
當時,非常著迷這句話,因為罌粟實在太符合黃泉贖夜姬了XDD

也是從這篇開始,黃泉贖夜姬對一切感到厭倦,有時會陷入陰鬱瘋茫。

罌粟花在她年少時期扮演厭惡恐懼的象徵,以至於多年後回憶起罌粟仍會陷於過去無法掙脫,原本還想寫一場蝶月武打戲 (真打,沒再跟你客氣),不過這個坑已經不打算補了,儘管當初開稿時已架好大綱設定,但過了十年已寫不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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