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颼颼呼嘯,向來落葉紛飛的樹林,如今只賸乾沙的枯枝在風飛嘯時徒然搖擺,深秋時的遍地枯葉,亦早已掃拾乾淨,少了枯葉沙沙,北風顯得蒼涼,發出的聲音透著黯淡。

如此滿目乾禿,燕子丹注意到了,他的心底湧過一陣蕭索,使他更加的頹喪。

他佇在荒廢的院落前已有好長時刻,父親的囑咐早拋向九霄雲外。他挺直身子佇立良久,手裡還緊緊搤著佩劍,他的目光炯炯有神,身體卻已不支疲累;他想起屋子裡有張床,而他是該好好上床歇息,將今夜的連發事件按下,鄒縱天的不懷好意、飛虹的任性…還有容衣的背叛!

他一想至此,好不容易捺下的怒氣幾欲爆發,實在太過分了,容衣這個叛徒,知曉了他不為人知的心事竟敢如此一走了之,他已對她……提到容衣,免不了想起天忌,天忌懂甚麼,他並無意傷害容衣,他只想點住她的昏穴,省得聽她廢話個不停,而天忌竟敢出手挑釁……接下的回想,燕子丹越發控制不住情緒,他渾身發顫,緊握的長劍因抖顫幾欲滑落。是的,他輸了,他敗給一名眼盲的瞎子。

他是如此的憤怒,以至於並無注意到樹影掩蔽下的窗扇無知無覺地悄然開啟,屋內闃寂黑沉,襯得鄒縱天一雙眸子宛如燐火,兀自跳耀閃動。

「小子,這兒是禁區阿,你倒是好膽,不怕給醉輕侯逮個正著嗎?」鄒縱天桀桀地笑了起來,夜闌人靜,他的聲音沙啞中透著詭祕,使得風聲更淡了。
 
燕子丹不說話,他只是穩住了情緒,牢實地搤緊長劍,他彷彿發出聲冷笑,卻因面孔僵硬而使得臉上的表情歪扭,他背過身去,頭也不回地決然離去。

「你就這麼走了,你義母可是會不開心的,傳聞含冤而死的人將化作厲鬼,在生前留戀處徘徊飄蕩,阿,我想想,應當是這處不錯吧,就是你義母無緣無故死在這,這兒才迫得禁閉…我說得不錯吧──燕子丹。」

燕子丹猛地止步。他仍是背著鄒縱天,彷彿是極力捺下欲發狂的情緒,他只是搤緊了劍,緩緩吐納幾口長氣。

「你知道了甚麼?」他冷漠地說著。

「你去屋裡那張床上摸摸按按,那塊鬆動的活板子裡有你要的答案。」

鄒縱天懶聲說著,又乾又枯的食指搔了搔頭頂瘡疤。

燕子丹動也不動,鄒縱天自然無得見背對的神情是何模樣,凹陷眼窪裡塞的兩枚詭動瞳子正仔細地打量燕子丹。

小狐貍狡詐,可他看得出現下的燕子丹失了平時冷靜,易怒顯於神色,由此可推知其神智極為混亂,怕不生了恍惚。

鄒縱天無聲地笑了,夜色闃黑,瞳子熒熒,在搖晃樹影中宛若兩枚鬼火。

燕子丹佇了良久,再無聽到一點聲響,那似沼澤裡汩汩翻滾的聲音不見了,風聲颼飀,彷彿自一開始只有他的存在。

他緩緩轉過身子,木然睇著闃靜的院落。

十幾年前,在一天夜裡,他又發了惡夢,醒後纔發現自己伏著書案睡著了,他走向右旁洞門,聽到裡頭的窸窣聲響,不敢冒失,揭簾偷覷,見著他的義母穿戴整齊,對鏡梳妝。

她已瘦得眼窩深陷像極殭屍,卻在面上施了薄妝遮掩憔悴,而後鬼魅也似飄向床頭,生吞了一塊金,靜靜地闔眼躺於床上,當時的他知道義母活不成了,他慌,忙回到案前假寐,直待清曉女婢捧水踏進驚叫一聲,他纔假意醒轉,然後衝往床頭,瞪直了雙眼,哎呀哭出聲來。

那時他只當義母久病難癒,遂起輕生念頭,這原是件單純的事,卻給鄒縱天老是冷不防的翻翻螫螫起了某種變化,鄒縱天不只一次提起這事,令他留上了心。

如今於此,他自心底驀然湧起一股人事已非的蒼涼,於是他上前解鎖,推開門扇。





醉輕侯持燈夜巡,查探了各處海岸、每處院落,終於在荒廢的小院裡找到燕子丹。

燕子丹靜靜地坐於門前青苔滿佈的墀上,低垂著頭,使得醉輕侯看不清面容。

「子丹,發生何事?怎地回來也不對爹說一聲?」醉輕侯溫和說著,他敏銳地覺出燕子丹的不對勁。子丹從不是這樣,他是優雅風貴的大家公子,舉手投足從不失禮。

他再次和緩聲調。「你不說也無妨,回房吧,找不著飛虹也罷,待明日爹出島一尋,切莫引之為咎。」

燕子丹仍是不睬他,一動也不動的,彷彿是具活屍。

醉輕侯心下一奇,隨之而來的是憐憫,何時見過子丹如此失魂落魄,究柢發生何事?

他趨前欲扶起燕子丹,伸手未及片縷,燕子丹揚手啪地格下。

「我的父親。」燕子丹抬起面無表情的臉孔。「請你不要碰我,我的父親不會允許。」

「子丹,你說甚麼話?」醉輕侯一愣,隨即慍聲道。

燕子丹瞥了他一眼,搖晃地站起身,醉輕侯本欲攙扶,卻懾於面前人幽光發散彷彿兩盞燐火詭動的瞳孔。燕子丹是如此強烈地不允許誰來接近,他無作瞥視,冷漠的分離醉輕侯,踏出的步伐卻是抖顫得幾欲撐持不住。

「站住!」醉輕侯喝道。

燕子丹只是略作停頓,而後毫不遲疑邁步疾行。

燕子丹忽起反常,醉輕侯也給弄得糊塗,他驀地轉念一想,要不是那夜失魂犯病又給發作了?他飛快趨前拉住兒子,關切道。「子丹,快隨爹回去吧,一會兒爹遣胡大夫仔細看看,入冬夜寒,別胡亂兜轉惹出風寒了。」

「我問你一事,」燕子丹沒頭沒腦冒了一句,「你仔細回答了再說其他事。」

醉輕侯沒注意燕子丹態度否變,見兒子肯好好說話了,不由溫聲道。「你問,爹聽著。」

「鄒縱天身上的傷是不是你弄的?你與紫嫣夫人、劍帝將他整治得這般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燕子丹一字一句冷聲道,話至後頭,更顯陰惻。

醉輕侯驀地一怔,倒是不意兒子竟提起鄒縱天。

「不錯,爹與劍帝的確將之重創囚禁,但那是因為他實是個惡人,此人犯下滔天罪行,無處以死刑已屬寬弘。」

醉輕侯沉聲道。事隔多年,他仍沒忘黃金城血案,主兇雖屬宿文魁,鄒縱天卻慘絕人寰的將死者作成陶燒,供於居所賞玩,如此惡徒令人髮指。

燕子丹一聲冷笑,卻有些勉強。父親這一招認,使他不得不想起鄒縱天當時對父親的所有他斥之無稽之指控。

「那這件事的確不錯…是阿,一個正人君子怎會如此心殘狠絕,將人刑求至此。」他喃喃說著。

再往下聽,醉輕侯覺出不對勁,他沉聲道。「子丹,你…見過鄒縱天?」

燕子丹不語反笑,笑得靜靜的,冷冷的,有一種無可覺察的氛圍籠降,亦是如此冷冷的,狠狠的。

這樣的燕子丹前所未見,醉輕侯捺下不安,見問不出甚麼,只得暫且擱下,他日續言。「你不說且罷,時辰不早,快回房歇息吧。」

燕子丹仍是冷冷的笑著,彷若無人的走了數步,驀地回首啟唇道。

「你對不住義母,是你害了她,你更對不住我。」也許湊巧,燕子丹一語完落,同時院裡猝地捲起了大風,颼颼地像極亡靈嘶叫,穿過倆人的胸膛,竄入身後的廢院。

醉輕侯再捺不住,蒼勁修長的五指毫不遲疑地摑了燕子丹一個耳光。




燕飛虹回島時已是晨過卯,知道自己任性,倒也乖乖地安分規矩。

她欲前去請罪,途中折過廊腰時不意見著燕子丹自房裡慢悠悠地踱出,猛然想起昨夜莽撞,趕忙疾步趨前。

「大哥…」

燕飛虹話還沒說完,燕子丹已輕快接口。「回來啦,飛虹。」

燕飛虹遲疑了一會,才說,「大哥,你…生氣是麼?」

燕子丹笑了一下。「我生氣了還能這樣與妳說話麼?」他雖然是笑著,但唇角只扯了一下,笑容很輕很淡,一會兒就不見了。

「爹在廳裡,我就不陪著妳了,今日天清,大哥有好陣子沒動過劍了。」燕子丹一如平常摸著妹妹的紅髮,遂越過飛虹走了數步欲轉廊下梯,燕飛虹回身飛快扯袖攥緊,心裡驀然生起一股怪異,好似這一走,兄長從此不回來了。「大哥,我與你去!」

「妳去礙著我,別去。」燕子丹回首笑道,這股子親切更讓燕飛虹覺著不對勁,她飛快想了一會,以為自己昨夜未歸,兄長挨了父親罵,忙道。「好,我不去,可你別生我的氣,我為昨夜的事與你道歉,真對不住大哥,飛虹以後不會這樣了,我會好好聽你的話。」

燕子丹回身站定,他像是要記住眼前人,瞬也不瞬地瞅著緊緊。

「妳長大了,再也不需要哥哥了。」良久,他方如感慨緩聲道。

燕飛虹心下一慌,她確實地感覺到哥哥要走了,走去哪,她不知道。

「不,我需要你,我一輩子都需要哥哥,往後嫁了人也是一樣,你不能走,你要陪著我。」

聽了這話,燕子丹沉下臉來,這使他的臉孔擰了一絲扭曲。

「妳要我這一輩子都不離開妳是麼?還是,妳要這一輩子都跟著我?奴役著我這麼一個人伺候妳,千飛小姐可就高興了麼?」話至後頭,簡直咄咄逼人,燕飛虹不自覺鬆手,怔愣著說不出話。

燕子丹仍是繼續往下說,步步逼近。「妳說妳會好好聽我的話,見到白馬縱橫甚麼話都忘得乾淨了,妳喜歡他要嫁他都隨妳,可我不過是留意了一個容衣,連喜歡也談不上,妳就發瘋似的又叫又鬧;妳要我拿你怎樣?妳可以盡情地喜歡誰,就不許我不把妳放在心裡寵在手裡,妳還要一輩子纏著我,折磨我至死方休就是了!」他冷然沉聲,瞳裡迸射怒意,使得燕飛虹不住往後退去。

「我…我…」她喃喃自語就是拼湊不出一句完整,像傻了似地目光瞬也不瞬。

其實她根本不知道自己還能說甚麼,兄長的一腔話像針一樣釘在心上,她想往後的日子絕無法再聽一遍這樣的話。她想說甚麼卻艱澀開不了口,於是她只能這樣怔怔地瞪著燕子丹,看他冷笑了一聲旋身離去,她也只是佇於原地。

她怔怔地進了廳堂,醉輕侯正煩躁不絕地踱步來回,一見她回來,顧不得女兒一副失魂落魄,只是扣住她的肩胛急聲道。「飛虹,妳可見到子丹?」

「大哥走了。」燕飛虹木然地說著。

「走去哪?子丹去哪了?」一聽這話可不得了,醉輕侯又急聲道。

「我不知道,大哥不讓我去。他也許是去練劍,也許是走了,不回來了…」她喃喃地說著,直到最後幾字勾起痛楚,燕飛虹神色倏變,彷彿瞬間回復情緒,反手抓住父親。「爹,哥哥他要往哪去?他是不是要離開我們了?」

醉輕侯不答,只是喚來了門口的高天昂。「去,快去找少主,島上找不著就出島找,一定得把人找回!」高天昂領令退去,醉輕侯轉首對著一臉驚慌的女兒道。「白馬縱橫呢?找到他了麼?找不著,爹陪妳去找!」

燕飛虹何曾見過父親這般失控,但也只能頷首。「找著了,是他送我回來的,爹,你找他做甚麼呢?」

「先別問,爹往後再與妳說,妳快回房收拾細軟,銀兩多帶些,島上出了些事,爹得先安排妳往他處。」見女兒啟唇欲問,醉輕侯一把轉肩推出。「別問,甚麼都別問,快去!」燕飛虹給父親這一推顯得腳步踉蹌,左足欲出門檻卻又給反手抓了回來。

「飛虹,爹仔細問妳一句,妳好好想著再說。」醉輕侯神色嚴肅,凜聲道。

「妳喜歡白馬縱橫是不是?嫁他為妻也願麼?」

燕飛虹簡直想不到在這種時刻父親還能有此一問,她愣了一會,有些赧然回道。「嗯…是的,我很喜歡白馬縱橫。」可是嫁為其妻她卻從未想過,但是她不敢說,她不想再給父親添增無謂煩惱。

「好,爹知道了,妳快去吧,一會兒爹與妳去找他,快去!」醉輕侯的話又急又快,燕飛虹不敢再問,忙出了廳堂快步離去。

見女兒走了,醉輕侯登時癱倒椅上,垂搭著眼不發一語,早在那掌揮下時,他便心生後悔,就這一掌,子丹是再也不回來了,這孩子素日溫和,怎的拗起性子來硬得要命,只會猛往偏路走,這樣的性子,萬一真給鄒縱天纏上了……

醉輕侯無法再往下想,燕子丹已見過鄒縱天,到底兩人密會多久他不得而知,唯一能做的便是儘可能將他從崖上拉回來,不能任他一步步往下走,摔得血肉橫飛。

他雖然不是親生子,養育十多年,也比親兒還親阿,想至此,他深深地將臉埋入掌中,他怎麼打了子丹呢?子丹向來懂事,待人有禮,怎地昨夜偏生說了那些話,他怎能控訴是他害了妻子呢?

想起亡妻,醉輕侯再忍不住顫抖,妻子的死將是他永世傷痛,選擇如此引人疑竇的了結,毫不留戀地離開他與飛虹。她為甚麼死?為何而死?究竟發生了甚麼都隨著她的死亡埋入風裡,一輩子都不能說話,永生永世吹拂著千飛島上一方一隅。

醉輕侯與燕飛虹都以為燕子丹將要離開他們,其實現在的燕子丹,並沒有要走,正確來說,他還不能走。

千飛島與世隔絕,只有島主摯友偶爾來訪,其餘時候見不到甚麼生客,燕子丹不愛出島,所以他沒有甚麼朋友,儘管他深信憑他的手腕要與人交際周旋絕非難事。再者他就這麼離開千飛島,他將甚麼也沒有,千飛島雖令他感到困滯,使他油然生厭,可畢竟相處了十多年,一股子厭也變不捨了。

他的確是出了千飛島,因為只要在島上,他便無法思索下一步,島上藏了個鄒縱天,像灘爛泥似的,甩也甩不掉,他原意是要利用鄒縱天的,他知道他本事很好,他想從他身上學得甚麼好整治天忌,可怎地到了後頭,他卻反聽著鄒縱天的指示一步步往前走呢?究柢從何開始,他一時想不起來,只能漫無目的地在外頭走著想著,一步走一步想。

他不知不覺走至一處茶棚,小二招呼著坐下,奉上了茶,他撫著碗緣,凝視茶中渾沌的輪廓,他想起曾有一天他也是這麼盯著湖水裡的人影,而後就聽見水裡的怪物桀桀怪笑,他想起他就是這麼遇見鄒縱天的,從此往哪去都能見著鄒縱天,像個噩夢似的甩也不掉。

他沉沉地想著,陷入悠邈的回憶。他想,他會再去找尋鄒縱天是為了釐清真相,他對於鄒縱天所說疑信掺半,鄒縱天這樣的人,不可能全說真話,他或許半真半假,或許什麼都是假,可是他得賭,不賭就一輩子都不知道了。

他不像飛虹,要誰都待她好,因為小時候遭遇過那樣的事,他對於人不免存有過於強烈的防備,誰待他好免不了就疑誰,尤其每每提到母親,父親總是那樣激烈地回應,要他怎能不起疑?

而他的確在床板下發現封書信,那是義母親筆遺書,他無法形容當時震撼,想不到他敬為生父的男人竟是滅親仇人,儘管當時的他誤遭歹人愚騙,然而錯誤已鑄,他是永遠不會原諒。

他持起茶碗,喝了一口,一股子鹹澀衝了上來,他往碗裡一吐,推得遠遠的。

鄒縱天太清楚燕子丹這樣的人,話不能說全,免得出了破綻,要的就是隱祕一些,讓他去猜讓他去想,推敲到底全然否變,這兩相衡量上,如今的燕子丹的確不知該往哪方多信一些。





簾深幕重,燕子丹回返島上,在渡口邊便見著醉輕侯與鄒縱天之激戰。

他站在遠方默默地看著,或許他是該上前助醉輕侯一陣,可他甚麼動作也沒有,只是走向一方石後,斜身石上觀視。

此處屬島上偏荒之處,向來少有人跡,想是鄒縱天將醉輕侯引來此處,其欲為何自是不在話下。

他默默看著劍掃掌風的武鬥,戰局目前僵持不下,鄒縱天不知打甚麼主意,只是一味送掌化分劍氣,身若幽魅森然飄動,不時發出桀桀怪笑。

燕子丹移眼周遭,查視是否匿藏島上人等窺探,這才發現,今夜千飛島不同以往,倒是淒清了許多,不見武侍持燈夜巡。

他驀地見著彼岸石上盤腿坐著一人,那人白衣潔素,面上卻覆有血紋面具,面具笑紋幽冷,旁人一見怕是要機伶伶打起冷顫,這或許是鄒縱天的同夥,鄒縱天的朋友就如他般,皆是鬼奇一類,一見便不是什麼好人。

鄒縱天嘿嘿一笑,迴身送掌,方才一瞥,已讓他見著燕子丹匿藏何處,今夜不見燕子丹,可令他懊惱不已,要是少了燕子丹,這齣戲就無甚可看性了。

他猛地在面上咧嘴一笑,月光下無比詭怖,旁人一見真如百鬼作祟魍魎生妖作怪。

陰冷掌氣一送,醉輕侯悶哼一聲,持劍踉蹌,身上已多處負傷。他原不是鄒縱天對手,無奈在島上撞見,這一膠著便是難分難解;可現下這掌,他是清楚知道鄒縱天無心戀戰,決意送他歸西。

鄒縱天沉沉笑了,看著醉輕侯踉蹌退步,散著瘋狂的瞳眸掃向石後的燕子丹,冷冽卻又混揉鼓動希盼的眸火,這樣複雜且熱切,燕子丹知道他該做甚麼。

嗤的一劍出鞘,劍尖優雅貫穿人體,搤劍入體一氣呵成。

醉輕侯扭過頭去,再忍不住地顫抖出聲:「子丹…子丹…」
 
早在醉輕侯回頭一刻,燕子丹便已拔劍飛快回身默然。

 
血如湧泉大肆奔濺,他知道劍一離體便是宣告了父親的死亡,他無讓他有交代遺言的片刻苟活 ,於是他只是默默地聽著身後一遍遍哽著艱澀掺有血咽的呼喊遼碎在風中。

「子丹……燕子丹…你…轉過身來…」

他沒有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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